半边红海

身似浮云常自在,心如明镜惹尘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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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月

——中秋贺文,一发完结ww——

金光瑶听见了声音。
不是棺材里聂明玦熟悉的吼叫声或者棺材外小虫子爬动的沙沙声,而是崭新的、像是铲子挖动泥土的声音。
……盗墓?他冷静地想,也不知道如今已过去多少年了,他被尸毒逼在自个儿仅剩下的脑袋里动弹不得,但聂明玦可还是只凶性未除的凶尸,来人多半是要折在这里。
金光瑶听着挖掘的声音渐近,微微勾起嘴角,眯了眼睨着棺盖处,就等着开棺声音吵醒凶尸了。
——结果棺是开了,聂明玦也正如所想被吵了起来,却被来人一铲子敲在脖颈儿上,嘴里塞了个不知什么东西,不动了。
然后就听见棺外传来少年似的清朗声音道:“啊哟,这只粽子凶死了。”
薛洋?金光瑶惊疑不定地想,再过多少年他也不会忘了这故作亲切又甜蜜蜜凶狠狠的声音啊。
这时候第二个人的声音也出现了。
那另一个人就恨恨地道:“你把他脖子都打折了,到底还记不记得那大概是我要找的老祖宗?”
薛洋笑道:“凶尸嘛,制住了就行。打不坏。大不了一会儿我给它正个骨,聂小家主觉得如何?”
姓聂的小公子就应了一声,开始使唤薛洋把聂明玦的身体拖到一边儿,准备带走。金光瑶半闭着眼,从眼皮子底下看到明亮的光线上头晃了个黑色的影子。那影子又晃了晃,似乎在棺材里找什么东西,没找着,就失落地缩回去,道:“聂小家主这就不够意思,说是陪葬品归我你祖宗归你,是不是早知道这破棺材里啥也没有了。”
聂公子笑了一声,道:“棺材里不还有个头?”
薛洋似乎是“啧”了一声,伸手去拎金光瑶,金光瑶忙闭了眼,就感觉年轻人一只手拎着他的头发,一只手的手指戳了戳他脸颊,半晌道:“未成的凶尸,长得倒不错,也算个过得去的收藏。”
他提着金光瑶转了几圈,来来回回看他,又擦了擦他脸上经久的血迹,道:“聂怀桑,你这可占了大便宜了。”
聂怀桑?金光瑶还真没听出来这声音属于聂怀桑。这么多年过去,这两人怕都已经是转世了,沧海桑田,一时间竟令他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感叹。
聂怀桑轻声道:“那不如出去后我替薛先生宣传宣传,提一提身价?以后有人请你掘墓你也好方便抬价格。”
“也好。”薛洋笑道,“聂小家主是个厚道人。”
相谈甚欢,薛洋也就多出了几分力,帮着身娇体软的聂小家主把聂明玦的凶尸拿绳子牢牢地捆起来,一头一脚地向来时挖出的坑洞外去,一边儿不忘脱下外衣把金光瑶的头包起来,一路拎着走。
金光瑶的视野就此一片漆黑,不仅如此还能听到“咚咚”的声音,连带着他的头一起晃动。
凶尸没什么感觉,于是金光瑶也不很明白那声音哪儿来的,所幸这时候聂怀桑说话了。
聂怀桑道:“薛先生把铲子和那凶尸的头拎一起,也不怕撞坏?”
薛洋闻言抬了抬手,笑道:“聂小家主孤陋寡闻。凶尸炼就不易,损坏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。”
“况且,”薛洋瞥了一眼双手抬着聂明玦双脚、已经有些气喘的那年轻人,道:“我可不觉得聂小家主还能空出一只手来拎着这只头或是这把铲子。”
“薛先生说的是。”聂怀桑从善如流。
两人一路出了墓道。此时已是月上中天,明亮的月光倾洒而下,从墓口向外,能看见不远处隐约有辆大车。
聂怀桑道:“薛先生可要同归?”
薛洋摆摆手,道:“你祖宗我就搁这儿了,叫你的手下搬走就是。今夜恰逢中秋,满月时刻你可当心着点儿。”他甜丝丝地冲聂怀桑笑了笑,左手戴着黑色的手套抚过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聂明玦:“我的东西不是万能的,这家伙可是凶得要死呢。”
聂怀桑道:“比一般的凶尸凶?”
薛洋道:“我也没见过几具凶尸。不过看他样子可比常见的活尸走尸凶多啦。”
他又摆摆手,拎着铲子和金光瑶往一边儿的高坡上去了。
聂怀桑看他几眼,便也转身唤来手下将聂明玦搬走了。
大车静静地驶离高坡。
薛洋没走。
金光瑶只觉颠簸停歇,外界窸窸窣窣一阵响,白亮的光就透过眼皮照进来。
他在黑暗里待得够久了。
而薛洋把他带出了黑暗。
薛洋道:“喂,小凶尸,我知道你听得懂。睁开眼睛。”
金光瑶斟酌片刻,睁眼,凝视着薛洋。
小流氓这辈子倒也没什么变化,眉眼有稍许不同,却极细微,不至于变得认不出。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还是那样胡乱地扎在脑后,虎牙微微从唇角露出半颗,有些可爱,又有些莫名的凶狠气。至于左手……
薛洋道:“小凶尸,你盯着我手做什么,”他恶意地笑了笑,“反正你连身体也没了是不是?”
金光瑶一时无言,只得快快地转移了视线,脑袋里的魂魄动了动。谅是他向来多智,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——谁能让一个只剩下脑袋的、既说不了话,也没法动手写字的凶尸和一个活人交流起来呢?
更别提薛洋这会儿就算还会问灵之法,也不知道需要做这么个步骤了。
兴许是金光瑶眼里情绪过于浓烈,又或者是薛洋太过无聊,他竟然就这么大半夜坐山岗上就着月光和金光瑶对视了半天,然后道:“你是不是认识我?”
金光瑶头一次觉得这小流氓聪明成这样。
“是就眨左眼,不是就眨右眼。”薛洋摸了摸下巴,道:“半成品凶尸应该还能眨眼睛吧?”
金光瑶眨了眨左眼。
薛洋兴致勃勃道:“我上辈子有趣不?”
金光瑶又眨了眨左眼。
“是个大坏人?说实话我想不出我当个大好人整天做善事儿的样子。”
善人倒真当过,可惜是装的。金光瑶默默想着,眨左眼。
“和你关系不错?”
左眼。
“干了挺多大事儿?”
左眼。
“杀过人没?”
左眼。
薛洋是兴致勃勃,金光瑶却觉得眼睛都快抽筋了,即使他现在是只凶尸。
此时天边微明,一轮圆月渐渐淡去,一番交谈下来竟已快要天亮了。
薛洋伸了个懒腰,把金光瑶重新打包带好,笑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来。他又收拾了一下散落的装备,晃晃悠悠提着金光瑶离开。
“都说中秋是团圆夜,今夜倒也真体会了一回。”
“前世什么的果真有趣得很。我记得古籍里有看到过一门专讲补凶尸身体的方法,下次给你试试。”
“等补好了,你再慢慢告诉我你叫什么,还有我们上辈子的故事。”
背对着阳光,薛洋笑眯眯地走着,自顾自对着金光瑶唠唠叨叨。
凶尸的脑袋里,那个小小的魂魄点点头,也微微地笑了。

〈END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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